大卫奎曼

几千年来，狮子、老虎和其他大型捕食动物的存在使人类感到恐惧。 它们始终是史诗和传说的素材，成为文化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但目前，印度吉尔森林的亚洲狮、澳大利亚北部的海湾鳄鱼、罗马尼亚山上的棕熊、俄罗斯远东和西伯利亚的东北虎等，这些顶级捕食者的处境已经四面楚歌，只存在于玻璃屏障和铁围栏的一端这个变化正在改变我们对自然的态度。 忘记自己和大型捕食动物属于一个生态系统。 那同时我们的处理方式也变了。 我们认识到，人类已经失去了对吃这些人的动物所拥有的恐惧。 这种恐惧本来是人与自然的相处方式。

戴维昆曼(David Quammen )是美国科学、自然、旅游作家，他着眼于因人类扩张而迅速消失的荒野，先后前往坦桑尼亚、印度、罗马尼亚、俄罗斯……追踪大型捕食动物的故事和文化，以其经历撰写书籍

众神怪兽：在历史和思想丛林中的食人动物； [美]大卫奎曼/著，刘炎林/译； 商务图书馆2022-1

经出版社许可，《澎湃新闻》私家地理抄录书作者在俄罗斯最好的栖息地追踪老虎的经历，观察东北虎的存在给西伯利亚的小城镇带来了什么。

《众神的怪兽》

泰尔尼是俄罗斯最好的老虎栖息地之一，是一个有5000人口的小镇。 外郭街区横跨山麓丘陵，镇中心平地。 一条叫谢列布良卡(Serebryanka，俄语中是“银色”的意思)的河流小溪从山向南流入大海。

镇上的主要生活是渔业、鱼罐头业、木材业、政府事务。 (泰尔尼是县政府所在地，也是希霍特林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所在地。 渔业贸易似乎一直很稳定，木材工业繁荣下有危机的政府已经不是过去的样子了。

主要由国外非政府组织资助的东北虎项目带来了一些额外收入，但并没有明显改变市民的态度。 当地的学校就像油漆过的工厂。 仔细搜索一下，向人问路，或者不使用霓虹灯提示就认识用西里尔字母写的magazin这个词，你就会发现门前有几家有暗铁门的小杂货店。 在这些店里，你可以买到便宜的伏特加、美味的啤酒、清淡的奶酪、神秘的香肠、巧克力、杏仁干和美味的鲑鱼腌制。 4美元可以买到所有能带走的东西。

特尔尼小镇谢列布林卡河经过

小镇的小巷没有铺好。 至少在山坡崎岖的地方是这样。 下了春雨，走不动，所以铺上了木板。 板子铺得很自由，就像从肮脏的建筑工地上直接扔下废弃的板子一样。 勇敢的小平房聚集在不规则的街道上，房子的侧面是风化的木板，屋顶是天鹅绒。

在大的灰色和棕色的房子之间，有几间房子被漆成了明亮的颜色。 更准确地说，它们曾经被涂成了明亮的颜色。 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逐渐变暗，但依然显眼，像装饰在单调街区的奇怪污渍，暗示着苏联涂料供应的变化莫测。 可能是黄铜色，但现在看起来像芥末色。 鲜艳的天蓝色，像派对上破碎的气球和老迈鹦鹉的蓝色，已经穿出了阳光平淡的蓝色。

室内管道在泰尔尼很少见。 家家户户六十步内必有一口井。 从井里一桶桶水送到厨房，送到每周洗澡用的桑拿。 桑拿室在每个院子的另一个角落，和到井的距离差不多。

在西伯利亚的冬天，为了一桶水而洗衣服，为了上厕所而必须走60步，真是一段很长的路。 ——我现在这么说是为了经验和同情。

暴风雪袭来时，每个家庭都像被包围的堡垒。 但是特尔尼人慷慨、亲切、开放、亲切，至少在被恰当地介绍到火炉加热的厨房时是这样。 如果你是个陌生人，在街上遇到他们，他们只会变得冷漠，警惕。 晚上10点停电。

这是个安静无聊的地方，和俄罗斯和其他国家的很多城镇一样。 偶尔会有老虎走过，在这所房子或那所房子里停下来，像死亡天使一样杀狗吃。

镇上的房子

我在特尔尼及其周围呆了10天，做了三件事。 一种是跟在Dellmiker、colliavin和其他人后面，在雪白的山坡和冰冻的溪流底寻找老虎的踪迹。 二是和当地的老虎权威，比如研究老虎和老鼠的叶夫根尼斯米尔诺夫，谈谈科学和保护问题。 最后，他还目睹了老虎和狗之间一边倒的持续冲突。

狗很感兴趣。 这些犬科动物在虎与人的接触面上频繁遭受不测，令人不安，表现出更大的紧张状态。 但这似乎并不完全是坏事。 我们有理由怀疑老虎吃狗肉是摩擦还是润滑。

从符拉迪沃斯托克来到特尔尼的当晚，米克尔接到消息说，一只戴着无线电项圈的老虎潜入了小镇，杀死了韩国列宾的狗。 前天晚上，一只叫迪克的狗凌晨4点左右开始吠叫，一声不吭。 第二天早上，科利尔发现自己已经死了，被吃掉了一半。 迪克剩下的部分(头、脖子、小部分的肩膀)还连着链子。 好了，老虎杀了老虎项目王牌追踪者的看门狗。 这好像不仅仅是偶然啊。 只要有一点不科学的想象的飞跃，就可以把这件事看作是报复行为，是猫科动物的粗暴反击。 通过来自项圈的无线电频率，被识别为年轻的雄虎费迪亚，去年11月韩国试图捕捉到它。

锡霍特-阿林自然保护区风光秀丽

最初，菲迪亚在河的北侧杀牛和狗，引起了老虎项目的关注。 野外小组按照标准捕获和释放流程，在部分被吃掉的牛尸体旁边设下陷阱，希望饿虎能再回来。 回来的时候，科雷亚用装满镇静剂的飞镖命中了。 完成详细检查，戴上项圈，命名，当场释放。 尽管现场离特尔尼镇很近。 几个星期后，费尔迪亚渡过了这条河，顺利地过了小镇，在科雷亚屋后的森林山坡上过得很舒服。 它一直是一只谨慎的好老虎，吃野生猎物，避免牛和狗更多的诱惑，直到昨天晚上。

听到消息后，我和米克尔马上去了科雷亚家，参加了监听活动。 该小组成员包括韩国的弟弟沙哈(他也是这个项目的追踪者)、阿纳托利霍巴特诺夫(一个长相严肃但温和的男人，留着浓密的胡子，穿着迷彩背心，手持AK-47，在政府老虎反应小组工作阿纳托利在迪克的残骸上设置了两枚鞭炮和一枚照明弹。 所有这些小惊喜都是纽带触发式的，会让冒险回来继续吃的老虎产生可怕的反感。 你会屈服于这个诱惑吗？ 在科雷亚的小房子前面的房子里，无线电接收机在菲迪亚的频率下稳定地叫着。 就像一个没有针的山鸡表，我确信它会大声报时，但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接收器信号的音色很奇怪，用无线电跟踪动物或用潜水艇听声纳的人都很熟悉。 提克……提克……提克……节奏缓慢，音量也很大，说明菲迪亚在附近睡着。 知道是否吃了很多狗肉的唯一方法是等待。

那我等你。 但是，我不会像菲迪亚那样饿着肚子等。 这里是俄罗斯。 人们都聚集在一起，为什么食物会减少呢？ 在科雷亚的妻子露皮亚的带领下，我们张开肚子吃得很好。 有红色蔬菜汤、胡萝卜沙拉、炸鱼、香肠和鱼子酱饺子。 酒喝够了，我们又坐下来拦截。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接下来……接下来……接下来……为了打发时间，我开始看电影了。 朱莉娅罗伯茨和丹泽尔华盛顿主演的《塘鹅暗杀令》只是俄语配音。 这使得程序化的好莱坞情节更有趣。 因为除了da和nyet，我一句话也听不懂。 我们在科利尔和露比娅的卧室看电影，所有人都躺在床上和地板上。 同时，接收器还在缓慢而有规律地响着。 信号有时会改变节奏——操纵杆加速——表示动物在移动。 这激发了科利尔，催促他带着那个小东西出去小心扫描。 用定向天线慢慢扫描，可以正确确定信号的方向。 但每次从门外回来，他都带来了不确定的消息。 信号晚了，费尔迪亚还在休息。 现在是失望还是高兴，扪心自问。 大概很失望，我想。 如果不给费尔迪亚粗暴的教训，就改不掉吃狗的习惯。 此外，我们都想采取点行动。

但是不是今晚。 那天晚上，丹泽尔和茱莉亚躲开了子弹，躲开了倾斜的车，躲开了穿着细条纹西装的邪恶白人。 菲迪亚对一半带有机关的狗漠不关心。 然后我们分手了。 这只老虎虽然鲁莽，但很难上当。

锡伯-阿林自然保护区东北虎

第二天，我拜访了西霍特-阿林自然保护区主管阿纳托利阿斯塔菲耶夫(Anatoly Astafiev )。 当我们问到第一晚的监听时，他说20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老虎出现在同一个森林山坡上。 没错，就是科里莱文现在住的地方。 他们经常去镇上。 “我当然吃了很多狗，”阿斯塔菲耶夫说。 “有二十几只。 ”但他补充说，老虎与人没有真正的冲突，老虎只是稳定地消费着家里的狗的供应，其供应似乎也容易维持和补偿。

几天后，我和沙希莱文一起去追踪老虎。 他今年25岁，性格开朗。 他和哥哥一样出生在乌克兰，在技术学院接受过汽车制造培训，在生产出口重型采矿设备的工厂短暂工作后，来到这里寻找更有森林气息的生活。 又累又冷，夏天阳光的耐心令人钦佩，是在这些山区老虎工作的最佳选择。 他只会说几个英语单词，我知道的俄语更少，所以除了手势和点头，我们几乎不能交流。 但是没关系。 今天的工作大部分依靠视觉、听觉和身体。 沿着自然保护区的道路走，我们在雪地上发现了新的足迹。 接收机收到了强烈的信号。

“莉迪雅。 ”他说。

“莉迪雅。 ’我在随声附和。 夏想认出了现在戴着项圈的五只老虎中的另一只。 约翰古德里奇向我简单介绍了这个名单。 包括淘气的费尔迪亚和四只母虎。 奥尔加是大家照顾的宠儿，她是这个项目1992年捕获的第一只老虎。 其他三个人只有内莉、拉德米拉和莉迪亚。 除了这五只戴着项圈的老虎外，还有三只雄虎(亚历克、鲍里斯和米沙)，还有几只其他的雌虎。 他们又来了又走，其中几只被偷猎者杀害了。 鲍里斯在南部城镇附近被枪杀。 我走进小屋出去的时候被发现了。 奥尔加避开了这些麻烦，运气真好。 她现在戴的项圈已经换过四次电池了。 菲迪亚，如果你不洗心革面，你可能会重蹈鲍里斯的覆辙。 关于莉迪亚，她现在占有了这片领土。 也许是因为海岸公路通行，偷猎者很容易就进来了，这片领土前面有几只戴着项圈的母虎。

强强的嘀嗒声表明莉迪雅就在附近，在被森林覆盖的斜坡和西边的树丛里。 有一天，她还在路的东边，沿着海边的悬崖潜行。 约翰和我和她度过了一个寒冷的下午。 一夜之后，她似乎穿过马路来到这里。 通过无线电跟踪她的行为，用三角法定位她的位置，把位置点画在地图上，地上的标识——她的窝、杀戮的残留物和其他显示活动的微妙线索——这一切都是夏和哥每天要完成的任务。 这些在野外助手帮助下收集的证据，形象地描绘了古德里奇、米格尔和斯米尔诺夫在栖息地是如何生活的。 这个过程是渐进的，不是顿悟的。 耐力、耐心、敏锐的观察力、准确性都是必须的素质。 大多是间接证据，很少见到真正的老虎。

我和夏天开始今天徒步的时候，风又刮得很大。 在蔚蓝的天空和耀眼的温暖阳光下，风像消防水龙带，带走我们身体的热量。 我眯着眼睛面对狂风，品味着诗中的两个词。 这首诗离不开我的记忆，在极其寒冷的环境中，每一句话都给我带来欢乐：

我们闭上眼睛，睫毛就会冻结直到看不见； 这不是有趣的事，但唯一会哭的人是山姆麦基。

我们沿着莉迪雅的足迹往返了六个小时，像雪中的幽灵一样跟踪着她。 我们刚开始跟着她的足迹走的时候，沙夏有规律地停下来听接收机。 有些地方雪很深，有大腿。 穿着靴子和羊毛裤子，每一步都要把膝盖抬高一点。 在宽坡的浅雪里，我们走得更快，但偶尔会绊倒，或者在底部干燥光滑的橡树叶上滑行。 在一些地方，夜风吹过莉迪雅的足迹，足迹的边缘柔软模糊，但还是又深又大，不容错过。 她总是把后脚准确地放在前脚的足迹上，所以四只脚，但比脚的脚所剩无几。 从脚印的间隔来看，她的步伐大小看起来很像人。 但是，在溪流光滑的黄色和蓝色的冰上，足迹清晰可见。 它像葡萄柚一样大，用莉迪雅的重量和热度刻在那里。 手掌垫和卵形的脚趾。

1970年，苏联东北虎邮票

我们爬了几个山脊，连环带一起向前爬，随时调整路线。 这时，“嘀嗒”的声音越来越大。 最后，当我们在山脊上停下来时，沙夏收听到了非常强的信号。 他关掉天线，仍然接收着强烈的信号。 “300米，”他指着前方说。 “没动。 她没动。 她……”他努力找合适的英语单词，“……你在睡觉吗？ ”其实，她永远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沐浴在阳光下，或者是蹲在巨石后面，偷看闯入她的领地的笨蛋。

“够近了，”沙哈决定。 “我们不想让她紧张，对吧？ ”“是的。 我们不要那样做。 ’我同意。 于是我们撤退了。 我们再一次沿着她以前的足迹返回，追寻她昨天晚上和白天的足迹。 沙夏现在收起了接收机，依靠传统技能。 他给我看了莉迪雅在树下留下的气味标记。 即使有沙夏的指示，我也几乎闻不到她辛辣的标志。 他指着小溪里积雪的河岸上的一个小洞，还说了打孔动物的俄语名字。 雪貂？ 可能是雪貂吗？ 只能推测。

我看到了日本鹿的痕迹、足迹和小粪便。 斜坡332穿越神的怪兽：身处历史和思想丛林的食人动物和山脊，每一步都要奋力从雪中拔腿，沙夏走得很辛苦。 我努力跟上，我在球形羽绒服里气喘吁吁，汗水湿透。 风停了，但下午没有变暖。 尽管我全身热得出汗，但每次停下来写笔记，我的手指都冻得麻木了。 我们没有时间停下来吃午饭。 我一边走一边嚼着一点牛肉干。 穿着明亮羊皮夹克的夏天，什么也不吃，但没有疲劳的征兆。

最后下到了溪流的底部。 那里堆满了冰，还有灌木、金黄色的草丛和飘来的雪。 沙夏以之字形迂回前进，试图回到莉迪雅的路线上。 他断断续续地发现了脚印，长时间跟不上又失去了线索。 最后，莉迪雅再也没回来。 她的足迹被24小时的风雪擦掉了。 我们又走了一个小时。 沿着小溪往下走，走应该通往大道的小路。 现在已经筋疲力尽，饿了，东倒西歪。 大腿几乎抬不起来，脚趾也麻了。 身体只能凭本能行走，大脑已经不转了。 我包里有一点巧克力。 我终于倒在沙夏的卡车上，惊讶地发现水壶没有冻成冰。 这是老虎栖息地的典型一天。

莉迪雅是幸运的动物，适应能力很强。 她的领土横跨特尔尼西南数十平方公里。 那里是得天独厚的栖息地，猎物多，水源丰富，唯一的缺陷是有穿越的路。 但是，其他领土可能问题更大。 其他老虎没有她那么远离人类活动领域。 第二天早上，约翰古德里奇和他家厨房的火炉旁喝了咖啡。 听说菲迪亚又杀了狗。

责任编辑：钱成熙

校对：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