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努尔巴乔蒂的床边，挂着警服。 没有警号也没有头衔。 但是，她总是有一种余温，就像父亲还在一样。

5年前，衣主——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十三师巴里坤垦区公安局国保大队原营长巴合提沙发别克连续工作31小时后倒在单位，警号被封存。

那一年，德里努尔正在准备高考，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突然的变故让她一夜之间长大，她放弃了自己的音乐梦想，放弃了西安音乐学院的录取机会，一年后报考了警校，跟随父亲的足迹踏上了警界之路。

“长大后，我也变成了你。 ”如今，青青少女成长为警察，封存的警号也在5年后重新开始。 警号130285有了第二次生命，在这个长得像父亲的女孩的胸前，继续闪耀着。

迪努尔巴乔蒂。 回答者供图

“不着家”的父亲和一直都在的巴队

130285、这个数字串为努尔巴乔蒂所熟知，这是一个警号，曾经属于他的父亲巴乔蒂沙发索索贝克。

2022年3月28日上午，在哈密垦区公安局办公楼前，40多名公安干警统一着装，分成两队，见证警号继承仪式。 “十三师公安局，二级英模，巴合提沙发别克警号重启，由该女子继承……”五年来，银色警号挂在胸前时，迪里努尔强忍的泪水从脸颊滑落。

2022年3月28日，德里努尔警号授予仪式。 回答者供图

如果巴合提还在的话，他一定会给女儿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女儿耳边说：“臭娘，我知道你能行。 ”。

巴合提经常谈起女儿，说她学习进步时，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语调上升，语速也加快了很多。 迪尔努尔也把父亲挂在嘴边，“为什么父亲不回来？ ”我经常问。

作为人民警察，忙碌是巴合提的常态。 迪努尔早上起床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空空如也的床，或者是直接去厕所洗脸、饭也没吃就急急忙忙去上班的父亲。 睡觉前也经常看不到人影，一周只能见父亲一两天； 好不容易在家的时候接通电话，也有可能一阵风似的走了。

但他的同事王玉松总是听到“巴哥”一大早就拖地的动静。 早上八点多，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 办公室里一定会有“咚咚、咚咚、咚咚”的脚步声。 住在办公室楼上的王玉松一声响，巴合卷起衣袖，一手提桶，一手拿着滴水的拖把，走来走去，无一例外。

王松抢不到巴合提的拖把，他总是侧着胳膊，笑了一下说。 “王先生，不用了。 是谁先来的？ ”

对同事来说，巴合提就像“老大哥”。 现任巴里坤垦区公安局副局长王玉松和现任哈密垦区公安局国保大队营长邵新旺，2009年还是新警，在新警入伍仪式上首次见到巴合提。

他们还记得，38岁的哈萨克族大哥身材健壮，1米80高，双手厚实有力，笑着与新人一一握手，“很温暖”是邵新旺对巴合提的第一印象。 此后，邵新旺对巴合提的称呼由“巴队”变成了“巴哥”。 巴合提有时会戏弄他的徒弟，“你说的巴哥是哪个？ 是那只会说黑色的鸟吗？ ”

巴合提是个幽默的人，总是面带微笑。 迪尔努尔觉得父亲的笑似乎有魔力。 他说：“只要看到父亲的笑，即使心情很差，也会瞬间治愈。”

生活中的巧合。 回答者供图

王松在巴合提和巴里坤垦区公安局红星派出所工作过半年。 那时，巴里坤垦区公安局成立不久，所里只有4名民警。 巴合提去指导了。 民警都是多岗双待，“地警、户籍警、刑警都干”，经常进入牧区办案。

在山里走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闹事要花很长时间。 当时还很年轻的王玉松总是担心：“回不了家怎么办？” 巴合提举手，顺着手指的方向，王玉松看了看地上的水洼和牧民的羊圈，巴合提的“解决方案”脱口而出，“不是渴了舀水，困了抱着羊睡了吗？ ”。

要大干一场，巴合提办得还不错。 无论深夜还是白天，接到电话都要马上赶到现场。 大部分是夫妻吵架、吵吵闹闹之类的小事，但他并不嫌弃，调解纠纷的时候也总是笑眯眯的。 听了对方的抱怨，又忠告了那个人，说着说着就开始了闲话，成了笑话，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因此，巴合提在大众中拥有很高的威望。 有个村民进了派出所，一开口就问：“巴合先生在吗？” 知道不在，他扭头就走了，王玉松追在后面说：“你可以跟我说话。” 他回头看着王玉松，“我不告诉你！ ”他说。

与大众沟通的经验，巴合提向王玉松倾囊教导。 他还教汉族同事们如何与哈萨克族大佬打交道，在交流时充当翻译，帮助他们更好地融入当地。

他几乎在办公室里“很久”。 巴提工作日没有缺勤过，即使周末不值班，也拿着羊肉工作，或者拿着酸奶块进办公室，“今天有情况吗？ ”我问。 有时候，审讯结束后已经是半夜了，但巴合提坚持要整理笔录回家。 困了的话，点上一根烟，打起精神来。 早上，烟灰缸里的烟蒂堆在小山上，他没有时间回家，擦了脸继续工作。

大多数情况下，巴合提留给家人的只是匆忙的背影。 但是，“巴队”一直在。

连续工作31个小时，他再也没能醒来

谁也没想到身体强壮、看起来很精神的巴合提会突然倒下。

迪努尔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是在2017年5月8日。 像往常一样，巴合提穿着黑色的警察t恤和警服，穿着深蓝色的大衣，对家人说“我要去工作”就出门了，但这次没有回来。

王玉松记得，5月9日上午，巴合提在红山农场八连工作24小时后，本该回家休息，但当天上午牧民家失火，他赶紧赶到现场，将牧民家具一件件从火场抢走。

灭火后，他又赶到几公里外的东涝水库进行加固工作。 下午三四点，哈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他拿着扳手转动着半个拳头大小的螺丝。 由于连续31个小时的工作和炎热，巴合提眼前一黑，倒在了工作现场。

巴合提被推入手术室，又被送往ICU，病情时好时坏。 迪尔努尔和妈妈一直在病房里，等待着奇迹。 一周后，她听到父亲转院的消息，心中充满希望，回家做了父亲喜欢的奶茶。

温暖的奶茶最终没等下肚的人。 2017年5月17日，巴合提经救治无效去世，享年47岁。

巴士底沙发自行车。 回答者供图

在那之后的几天，德里努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家里没有父亲的笑声和歌声，也没有父母的吵闹，很安静。

以前手忙脚乱的，他从来没有缺席过女儿的成长，总是尽可能地在一起。

他和女儿约好了。 每年“六一”儿童节，再忙也要和她一起来。 小学四年级的儿童节，德丽努尔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 我以为父亲吃饭了，所以一个人坐在床上。 我越想越不满。

那天下午，父亲坐满是泥的警车回家了。 和她交往了一个多小时后，又匆匆离开了。 后来，她听妈妈说，爸爸没回来，才向球队请假，只是为了履行诺言。

因为忙，偶尔也会吵架。 夫妻都工作忙的时候，谁来照顾女儿是诱因，吵架结束后先道歉总是巴合提，他给妻子打电话说：“别生气，晚上包饺子吃。 ”。

巴合提最喜欢的是饺子。 他喜欢家人聚在一起包饺子的气氛。 自己的家人三个人把兄弟姐妹叫过来，容易变成家庭聚会。 兴起时，巴合提将演唱哈萨克族传统民歌《燕子》。

渐渐地，德里努尔也记住了这首歌，偶尔哼唱起来。 我听到巴合提总是一起唱歌、唱歌。 他拉起德里努尔的手，父女在客厅里开始跳舞。

迪努尔音乐梦想的第一个启蒙者和最大的支持者是父亲。 “爸爸告诉我只要做我想做的事，他就会像往常一样支持我。 ”

在父亲的鼓励下，德丽努尔拾起了梦想，去乌鲁木齐学习音乐。 在异乡学习的一年里，她完成了联考和西安音乐学院的学校考试，通过专业课考核，文化课合格后，就可以被录取。

知道成绩的那天，她哭着给父亲打了电话。 在电话那头，巴合提笑着夸奖了她。 “臭女孩，我知道你能行。 ’这是她和父亲最后的通话。

追随父亲的脚步

迪努尔把父亲经常穿的警服挂在床头。 没有警号，没有警衔，似乎还有余温，让她觉得父亲只是去工作了。

但是打开那间办公室的门一看，德丽努尔看不到伏笔疾书认真工作的父亲了，也等不到父女之间咬耳朵的亲密游戏了。

那间不到30平方米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张单人床和一把火鉴。 黄色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水泥地面表面扬起灰尘，白色的墙壁上涂着几道黑色的印记。 桌子上的文件散落着，桌子中央像往常一样放着迪里诺的照片。

“东西都有了。 人不见了。 ”挂在床头的警服成了迪里努尔最大的寄托。

2017年7月底，父亲去世两个多月后，德丽努尔接到西安音乐学院的电话，说只要报考就会被录取。 她犹豫不决，不知怎的，脑海里总是出现她父亲的影子，心里念叨着：“还是当警察好。”

有一个当警察的父亲，曾经是迪里努尔最大的骄傲。 上小学的时候，每天放学后，她都会赶到学校对面的派出所找父亲，拉着他的手站在学校门口，炫耀父亲的警服，“我爸爸是警察！ ”他大声对自己的伙伴说。

曾经，德丽努尔因为父亲工作忙，没有时间和自己在一起，所以固执地说：“杀了也不会成为警察。” 巴合提也孩子气地回到她身边。 “不合适就不合适。 谁让你当警察的？ ”

警察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选项。 迪努尔明白，这个选择意味着她将失去音乐梦想，重新入学高三，面临警校的艰苦训练，意味着今后的工作生活将充满艰辛和忙碌。

就像父亲一样。 她穿着挂在床头的父亲警服，呆呆地，镜子里那个高个子和父亲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她好像又听了父亲的话。 “臭女孩，我知道你能行。 ”

迪努尔决定追随自己的心，追随父亲的脚步。 那一年，她常常熬到深夜，受不了的时候总是抬头看床头的警服和桌上贴的黑白警徽。 第二年，她收到了新疆警察学院刑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警校的生活比迪利努尔想象的更艰苦。 军训一个月，早上起来要先跑10公里，休息30分钟，吃早饭再跑5公里，然后迎着太阳站两个小时的军姿。 操场裸露着，没有遮拦，9月份的哈密气温最高可达40。 混凝土地面更是被火烧伤了脚，偶尔会被“折磨”哭。 泪水和汗水混合着眼睛火辣辣的，但我不敢闭上眼睛。

每晚8点半，还有模拟作战训练。 迪尔努尔迅速把床上的三层被子揉成一团，放进卷发袋里背对着身子，拿着壶和长椅去操场集合，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她要背着这些东西匍匐前进。 一个月后，穿了十几套运动服，膝盖和肘部的衣服上出现了大小不一的洞，身上也经常泛蓝。

有人因为受不了这种高强度的训练而退学，德丽努尔也曾动摇过。 在艰难的日子里，父亲的“臭女孩，我知道你能行”支持着她。

出门上学的时候，德丽努尔带走了父亲最常穿的衬衫。 为了不让父亲的气味散去，她用两个塑料袋裹好，晚上睡觉的时候拿出来放在枕头下面，早上再叠好放进衣橱里。

终于，她也有了自己的警服。 第一次穿警服回家的那天，妈妈一开门就目瞪口呆，笑容凝固在脸上，几秒钟后，她泪流满面地说：“我以为爸爸回来了。” 身穿警服的德里努尔，个子很高，长得像个神，就像巴合提一样。 头发也很短，“好像年轻时的父亲站在镜子的对面。 ”

狄努尔工作照。 回答者供图

“你和你爸真是一个样儿”

开始工作后，德里努尔也变得非常巴合提。

毕业后的迪里努尔被分配到哈密垦区公安局，现在她的师父是父亲曾经的徒弟邵新旺。 对于这个“巴队女孩”，邵新旺对照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你是英雄的女儿，要比别人更快适应工作岗位。”

庭审时，邵新旺经常带着戴利努尔旁听，凌晨三四点也没有放过她。 迪努尔也不可避免地过着“连轴转”的日子。

早上，她习惯性地从家里拿来一大块“奶疙瘩”，这也是父亲喜欢的零食。 困了就含在嘴里，到了晚上，一大包“奶疙瘩”几乎都吃光了。 如果你还困，站起来，用凉水洗脸，让精神振作起来，再泡一杯咖啡。

晚上过得太晚了，迪利努尔经常红着眼睛工作。 最忙的时候，她坐在电脑前，说：“看到屏幕在眼前转，屏幕里的字在飞。”过了一会儿，字头耷拉下来，下一秒钟又突然醒了。 为了不睡觉，只能一杯一杯地喝咖啡。 不知什么时候垃圾桶里装满了喝的咖啡杯。 就像父亲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总是装满烟蒂一样。

回家的时间也晚了。 有时晚上11点多开门，打哈欠后直接去厕所。 简单漱口后，倒在沙发上看手机，脚搭在扶手上，一边玩一边晃，一边玩一边睡，醒来，天色很亮，警服也没脱。

妈妈不忍心叫醒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说：“你和你爸爸完全一样。”

2022年3月28日，德里努尔为父亲巴乔蒂开了警号。 回答者供图

这个父亲模样的女儿，在父亲牺牲了五年后，继承了父亲的警号。 现在“130285”这个数字被戴在德里努尔的胸前。

自从自己成为警察之后，德丽努尔知道，在繁重而琐碎的工作中保持忍耐与和平，是多么不容易。 她也更理解过去父亲背负的压力。

今年24岁的迪里努尔有一个目标。 她希望在15年间像父亲一样——真正为大众服务，真正得到大众的认可。 “开着父亲的警号，我觉得他会一直在我身边。 不管我做什么，我都会尽最大努力。 我不会给胸部的警号抹黑。 ”

新京报记者慕宏举实习生王华炅秦巍峰通讯员兵团第十三师公安局魏浩

编辑刘倩校对杨许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