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出生的女孩名字(四个二本女生的「小时代」:毕业四年后)

2022-12-15 21:39:53

春天出生的女孩名字(四个二本女生的「小时代」:毕业四年后)

这是“后波研究所”收到的第五封后波的来信。 如果区分以往四封信的“峰回路转”和“高歌猛进”,这封信可能会有点“沉甸甸的”。

两所大学毕业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镇上的年轻人想在大城市扎根有多难?“事实上,我所知道的二本的学生,没有家庭的支持,并不能走很远。”这次的讲述者是95后女孩云,毕业于广东珠三角地区普通的二本大学。

毕业四年了,随着今年9月在她最后一个一线城市工作的朋友决定辞职回乡,她们宿舍的四个女孩全军覆没。在打拼了三四年后,四个从小地方去发达地区读书并试图留在附近大城市的女孩,都回了老家。

“后浪也不能全部击杀前浪。 更埋在海里了。 ”而且,她们所经历的,不就是像在大城市战斗过的年轻人和还在战斗的年轻人那样的悲喜吗?

一个个梦碎回乡,这才是毕业后的第四年

《猫和老鼠》第19集,杰瑞厌倦了乡村生活的无聊,扒着火车来到繁华的纽约曼哈顿街头,在红绿世界里兴奋不已。 在豪华的酒店里,会被一顶从没见过的礼帽弹出,掉在里面,玩得倒下的蜡烛快要从高楼上滑下来,会被啤酒喷出,掉在被野猫包围的垃圾角里到处乱窜,会误进珠宝店被警察追着,会上火车结果,它不得不逃到乡下去,再也不想离开。

小时候我把它当成动画片看,经常笑得前仰后合,却不知杰瑞的一夜遭遇便是我长大后数年的苦辣人生。不,我们的。

9月初,我发了几张试穿婚纱的照片,去了我们四人朋友组合“富婆俱乐部”,“集美们! 日程决定了。 10月22日,能来的人请来。 正好你们也没来过山西。 参加婚礼的话我带你去。 ”我还叫其他两个人一定要出席,除了在封闭班专心参加公务员考试的雅萍。

过了一段时间,粤西江江上的回复层出不穷,盖了一个对不起的章。 最近,她所在的县发生了几起疫情,离开县必须出具证明。 来我所在的山西也要先隔离三天。 江不能来了。 我有点失落,但心里也有铺垫。 江江没有工作,但是在家做Gap。 但是,她的妈妈是教师,那里规定家人绝对不能出省。 瘟疫重演,我理解她的困扰。

贾斯汀在广州的国有企业工作,管理更严格,我觉得离开广东的可能性为零。 我看了聊天背景下我们4个人的毕业照,感慨不已。 当初说不管谁先结婚都一定会成为对方的新娘,这几年忙碌而琐碎的生活变得彼此都顾不上了。

真的毕业了,大家就分散了。 那天晚上,未婚夫安慰了我。 这就是人生的常态。 那时欣廷打来电话,她对我说恭喜你半天。 另外,他说带了照片来给我多留点纪念。 我一扫心中的阴霾,兴致勃勃地和她聊了很久,最后想起来向她确认。 “对了,单位已经没关系了吗? 瘟疫也没问题吗?

电话那头传来她平静的声音,她打算辞职,后天再提。 我很意外,现在外面风雨飘摇,很多人对体制感到疯狂,要求避难。欣婷在全国排名前十的房企,还是国资背景,怎么端上铁饭碗的她却想离开。

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叹了口气。 简单来说,就是太累了,这几年在广州反复跳槽,喘不过气来。 贾斯汀的姐夫(她的男朋友,我们的戏言) )优化后,两人存钱买房的愿望完全消失了。 她妈妈最近又摔伤了。 她干脆辞职回潮汕发展。

“你真的决定了吗? 国有企业,你知道我们这里女人想进国有企业,从来没有二十万下不去的。 ”我还是为她惋惜,但她的头说:“我考虑了很久才决定的。 我也需要时间重新考虑未来。”

前年我从深圳回老家准备结婚了。 雅萍辞去了广州的工作,报考了一家全职考试公司。 半年前,因为江江的身体原因离开了深圳。随着最后一个坚守在一线城市、并最有可能留下来的欣婷也即将离开,我们宿舍四姐妹的大城市打工梦碎

谁都不认为这才是毕业后的第四年。

“放飞”的二本生涯,和学非所用的毕业第一年

2014年,我考上了广东珠三角地区普通的两所大学。 虽然是连大学名称都没有的“xx学院”,但是作为初中辍学率为70%的太原的一个小村子,难得的大学生让我的父母皱起了眉头,度过了暑假。 那时候村口麻将馆有人一听,爸爸就夸孩子去广东看书,送女朋友的时候顺路去广州。

来了宿舍后才知道,我超常发挥考来的学校,原来竟是舍友雅萍口中“失误且懒得再补一年”凑活的大学。除了我,抛弃朋友的有三个广东人,江江来自粤西茂名的县城,欣婷来自潮汕揭阳,雅萍离家最近,开车两个小时就要回去的江门新会。

在那之前,我们四个人谁也没去过香港,上了大学才在广州转机。 我只在打工的亲戚嘴里听说过深圳。 珠三角对我和她们来说

说一样繁华且遥远。

由于是新增的冷门专业,大家来上学的意愿相当勉强。

学霸雅萍从国字头大学滑档掉进二本坑,上学后一直不甘心。惯熟了以后我才了解到,雅萍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母亲是保险从业者,向来强势,对她要求也极高。读大二那年她提出过想辍学重新高考,我们给她分析时间成本,有这个精力不如再加把劲儿冲个好研。

她听进去了也没听进去,一心想考研,有时候学到半夜,有时候连着看综艺好几天都不下地,有时候大中午又在外面疯狂跑圈,生活不如意写在脸上。

江江和我则是已经放飞自我,想着混完一年算一年,有大学毕业证便已经突破了家族学历极限。欣婷自从和计算机专业老乡谈恋爱后,学习的心也不再强烈。

大学人文系602宿舍每晚的景象通常是,雅萍孜孜不倦学习,欣婷和婷姐夫微信闲聊,江江守着电脑看恐怖电影,我忙着看小说消遣。虽然志向各不同,四人的感情好歹还算坚固。她们并没有因为我不通白话(粤语)与我隔离,反而对一个来自“会下雪的地方”的孩子充满好奇,经常拉着我问东问西。

每逢周末,我们会拼车去附近商业街上的KTV花36元唱一下午,唱到最后没气了,就摊在沙发上看屏幕里的MV;偶尔我们也一起组团参加学校的定向越野跑活动,赢人家一个游戏机;有时候我们还就算好日子去吃学生价的自助餐,撑到扶墙出来......

大学对我们这群二本生来说,没有内卷,没有绩点,没有奖学金。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是家里的第一代大学生,来自农村的占绝对比,大家有的只是对未来重重叠叠的迷茫。

二本生收到的信息很有限,我快毕业了还不知道什么是春秋招。印象中只有过一次广州一个金融公司来宣讲招人,只要报名的基本都选上了。欣婷也去了,后来才知道原来那里是小贷催收公司,她的任务就是不停的给逾期客户打电话催收坏账,时常被考核和负面情绪包围,干了不到2个月,她和姐夫双双离职。最后不得不老家找了开厂的亲戚开了实习证明,才凑活完成了毕业任务。

一转眼4年过去了,我们来到了毕业的档口。那一天相当隆重,除了我父母缺席,舍友们的家人一串一串的来祝贺。我们四个吃了散伙饭,请摄影师拍了298元的轻婚纱,说着一些感情永远好、大家前途光明之类的勉励之言,从此走向了命运的分野。至于能走到哪里,其实家庭作为背景早写好了注脚。

春天出生的女孩名字(四个二本女生的「小时代」:毕业四年后)

大学里的最后一堂课

我爸开大货车,我妈务农,下面还有不爱读书的弟弟混大专。我最大的心愿便是经济独立,大一开始就打各种工挣钱。有一回在深圳,我看见发传单的中介问他收入怎么样,他说差的时候一万多,好的时候两三万。这话的语气轻描淡写,带给我巨大的震撼。从此我种了梦,想来深圳打拼。

很顺利的,我毕业直接去了深圳一家老牌地产公司做运营。在上市公司云集的高新园,面试第一天,我看见一个女性踩着高跟鞋端着苹果笔记本电脑边走边开会,和电视上的office lady一模一样,我内心一阵羡慕。

其实我是去面试销售的,卖房子能赚很多,我不止在那中介嘴里听到过。可人事姐姐见我一脸稚气,和我讲销售的残酷,蓄客期间新人无资源,每个月底薪1500,半年后才开盘,这期间很多人顶不住就离职了,见我好歹也是个本科,她劝我还不如做内务岗,“鉴于你能力不错,我们可以给你走特批”。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得到了第一份工作,无所谓喜不喜欢,至少每个月5500的工资让我能在深圳生存下来。为了省点钱,我搬进了罗湖一家6人间的青旅,一个月800,比大学宿舍还要拥挤,每天通勤时间一个小时,成了千万深漂中的一枚。

春天出生的女孩名字(四个二本女生的「小时代」:毕业四年后)

在深圳上班的公司

就这还算是我们宿舍的“高起点”。江江和我一同来了深圳,由于大学经验全无,她的找工作之路相当坎坷,一个月还没有拿到一个offer。她经不住做了半辈子老师的老母亲的再三说教,不得不回老家考了当地村镇信用社的应届生考试。

雅萍留在学校考研,她通过师妹的关系找到一间宿舍的空下铺,能继续正常出入图书馆和饭堂;欣婷和姐夫则过上了同居的生活,一起在广州租了像样的loft,两人努力考各种证、找清闲的工作做过渡。

我们4个还经常在群里分享微博上的八卦、新生活的日常,像不曾分开过一样。只是群名从原来的“602四枝花”改成了“富婆俱乐部”——走上社会后大家清醒地意识到钱不够花了,这名字包含了我们对未来的想象和调侃。

虽然没有如我们期待的那番实现财富跃进,但富婆俱乐部群也捷报频传。毕业后一两个月,江江经过5轮的厮杀以面试第一名的成绩考回了老家县城的支行,有了稳定工作;欣婷和婷姐夫相继入职了企业做最基础的岗位,虽然一个是外包,一个是正式工;几个月后雅萍以近400的战绩高分过线,开始冲刺多年前失之交臂的名校复试。

而我通过了试用期,拿到了7200的薪水,实现了从群租房搬到单间的生活品质大提升。后来我才知道,和我同一批进来参加新人培训的小小,签订的是一年十五万的年薪,原因无他,小小是哈工大的好苗子。原来HR姐姐说的特批是划低了薪水给集团总经办添置了个普通人,而不是我多优秀。

第一次对自己的学历感到抱歉。我自我消解,至少这里周末双休、不打卡、五险一金都给交齐。比起山西老家的工作已经相当“正式”,我还有什么所求。毕业后的第一年,我让自己努力适应职场,学习地产运营相关知识,没事儿就买各种课程,宝安图书馆无押金每次能借五本书,我就2个礼拜换一批,时刻不敢让自己停滞。

欣婷也是,朋友圈经常分享摄影集赞的课程,想来也相当投入。她是个很要强的女生,喜欢摄影,每天规定只花10块钱,一段时间愣是攒够了一台单反;创过业也打过工,大学四年一直不得闲。一开始她做品牌公关,设计站内UI,有一天她和我吐槽,同事们都是科班出身,她学起来很吃力。我才惊觉,原来我们四个人里,三个上了班的没有一个从事本专业。

我翻起朋友圈清点,班里22个人,除了真心热爱的学习委员和一个当地女孩,我们都学非所用。二本生们的工作也五花八门,有成了长租公寓销售的、有的做了到公司行政岗的、还有不少成了蹲考组的——保住两年的应届生身份疯狂考试上岸。那时就业形势还没像现在这么卷,不过也初见端倪。

我有一个男生好友在佛山戒毒所做了好几年临时工,只要有空就辗转全国各地拼命考公。问及原因,很简单,他的专业出去找不到像样的工作。他提前知道了体制内的各种“香”,所以死也要死在岸上。我真正理解这话是三年之后,那时我在深圳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看病花光了所有的灵活资金,我不想动保险柜,刷了人生第一笔信用卡生活。

不过这些是后话了,让我诧异的是雅萍在来年春天考上心仪的国字头研究生,仅仅是因为调剂到新开的专业,她竟然放弃了。

毕业后第二年,工资一截一截涨上来

像我这样没有志向的咸鱼,觉得只要能上岸就可以了,不理解一个双非二本生有机会逆风翻进C9却这么苦大仇深。

在我苦口婆心劝说了一个多小时后,雅萍还是坚持心声,“大学我就是将就的读完这个专业,研究生我不想继续将就了,小云,我不想将就地过完这辈子你知道吗?”我也口干舌燥了,言不由衷地说了“祝你二战成功”的话,挂断了电话。

考上了又不去,雅萍继续躲在学校苦战名校。这回她没有那么幸运,被发现了,人家不让继续住,她不得已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生活压力一下大了不少。加上我们几个都挣钱了,买各种东西分享,本就内敛的她在群里愈发沉默。

江江那边,见面的机会也少了。2019年有一天她突然邀请我们说能不能去她的家乡玩耍,顺便看看她。到了她所在的茂名下面的一个小县,她才说到是想辞掉工作,真的很不喜欢银行。每天晨会夕会各种通报,一站就是一个小时,现在还在新人期,柜台历练一年才能出来,她想想就漫长。更要命的是,周边人开始给她介绍对象了。

县城里拥有稳定工作的银行女,在哪里都是香饽饽。来自父母亲戚领导同事的相亲资源络绎不绝,可她们哪里知道,江江上大学时就是女权主义者,连我和欣婷找对象都介意,还转发把已婚女性叫“婚驴”的微博提醒我俩爱自己,她则更决心一个人过一辈子。

经我对深圳一通天花乱坠的描绘,她的焦虑到达了临界点,等我一走便递了辞职报告。听说她舍弃旱涝保收工作的行径,在小圈子还引起了相当的震荡。

毕业后的第二年,我们三个继续在大城市打拼。我和欣婷换了工作,工资一截一截地增长上来,破了万元大关。江江也杀回深圳找到了心仪的初创公司,一进去领导就给她安了运营经理的头衔。圣诞节、五一假期,只要我们有时间就一起在深圳或者广州重聚,还把雅萍头像拼进来合影发朋友圈。

有时候年假不想回家,我能直接刷一张往返日本韩国的机票旅行,大城市的便捷让我们年轻人生活得很舒适。偶然看见子承父业在矿上做工人的高中同学还在老家“苟着”,我竟会生出一丝怜悯:没有见过外面丰富多彩的大世界,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也仅仅持续了一年。工作到了第三年,我坚定的想法就被放倒了。

工作到了第三年,我决定离开深圳

疫情是次要原因,最直接的影响还是换了工作。兜兜转转,我终于凭借作品杀进了大厂,成了业内知名独角兽企业融媒体中心的一名内容组长。工资增长倒是不多,好处是平台大了机会更多, 说话的嗓门都不一样。坐地铁时偶然也把工牌绳外露,人前显胜来抵御曾经二本生带来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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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上班地铁站的人流

坏处是工作量指数级别的多了起来,上一份工时我仅是内容专员,每个月八篇地产分析稿件交上去,其他事情有统筹负责。现在年薪增加了不到五万,我要承担起数据、内容策划、用户运营等杂事,留给写稿的时间被极度压缩。

做的内容更多了,一周6篇稿子,还有节假日的公关文稿,加上周报月报季报,每天电脑前趴着下不来。此外leader还喜欢PUA,一有事就来打压。刚上班一个月,我就因好几次达不到leader预期被迫加班整改,最晚的一次我没回家,直接住在了公司。

2020年7月份,公司重金从腾讯挖来的COO离职,跟着他来的几个总监也相继出逃,我们内容方向调头开始追风口短视频。为了保数据又每天学到很晚,每天都很焦虑。

有一天看书到凌晨2点,突然感觉心跳飞快,好像要砰出身体;这之前我已经有2个多月没有来月经;和同事一聊天,她压力过大都开始便血,后来顶不住干脆离职了。我意识到身体出了问题,去检查已经患上了焦虑症和睡眠障碍。

老家那边男朋友催着我回乡发展,我们的感情走到了“再不结婚必然分手”的分岔路口。我回家的念头越来越强烈。终于在一次周会中,leader又拿我们组说事,改了六七版的东西还觉得“差点意思”,我一气之下和她吵了起来,之后我提了离职,那个场面成了我上班以来最痛快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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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午休时间

2020年底,我决定离开深圳。走的时候只和几个亲密朋友说,连江江都是买好票要走了才说了一嘴。她们公司周一单休,剩下时间日夜颠倒,我也没指望大家来送行。她们在群里叹我可惜,“再坚持下去,肯定能买到房的”。

我师姐工作加写小说三年攒够了四十万,父母另添了10万让她在沙井偏僻小区里买了个40平的小单间,每个月还一万多的贷款。这举措是校友们口中成功扎根大城市的典范。她鼓励我我也行,我一想到没日没夜的工作,占一大半工资且要还30年的贷款就有点窒息。据我了解,师姐医疗系统相当忙碌,我不知她哪里来时间还搞副业。留是留下来了,生活的意义在哪里呢?

明知不可为,我还转头激励在广州国企工作的欣婷:两个人奋斗再怎么也比一个人强。广州房价便宜,加上父母帮衬你们还是很有希望的,千万不要放弃。欣婷苦笑了一嘴,她头上两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婷姐夫家也是四个孩子,除两人之外都在老家,父母做点小生意,养活一窝的孩子已经相当吃力,哪里还能再把他们的人生往前送一程。不知道她的坚持能挺到几时。

而雅萍也没有坚持了,二战失败。比第一次差了二十多分,勉强能上个一本,她还是不愿意,反而想通了宽慰我,反正研究生毕业之后也要考公务员,还不如现在就开始准备考公。她苦学一个月通过了广州某区政府雇员的招聘,一头又扎进了考公的题海。

准确地来说,雅萍不属于在一线城市奋斗,她从未参与过主流社会的竞争,是在和自己较劲儿。

征战大城市的“女侠”们,铩羽而归

2020年底,我回到男朋友所在的县城,找了份清闲的工作度日,闲来时间写写稿。过上了和在深圳时截然相反的生活。代价是有的,这里没有喜茶、没有港深双年展、没有24小时图书馆,甚至连我常用银行卡的营业厅也都没有,有的只有穷和自由,对我来说也足够了。

每天下午6点一到,公司没有一个人加班。我骑上电动车穿过小县城,买点东西回家胡乱煮一点,然后两人刷信用卡去看5块钱一场的电影,日子很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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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县城街景

大二那年,我和男朋友旅行中相识。惊喜的发现两人都是山西人,他也曾在广东念过书后回老家了,2000公里的异地恋坚守了6年。

回来初期我很不适应的,男朋友能理解,他就是那样过来的。“我当时要是努力一点,留在珠海找份正经工作,没准现在已经安家另娶了。”

现实是作为独生子,他有责任有义务回到父母身边。现在他也想通了,那些在外面混得也都一个个灰溜溜回家了,还不如和他一样早点离开。这话像是说给我听的,我满脸阴郁。也像是说给江江听的,因为我回来1年之后她也打道回府了,我简直不敢相信。

江江回到深圳后如鱼儿跳进万顷江海,朋友圈里不是健身打卡就是学英语,收入比之前翻了两倍,该安排的奢侈品口红包包也一个个收入囊中。按她的话说,脱离原生家庭的管束是最大的自由,我不理解为什么好端端要回乡了。

听她的讲述,不约而同地,她也遇到了我男朋友那般的无奈。家里就她一个独生女儿,她出来工作已经两年多,父母逐渐老去,她也开始说服自己体谅他们。工作方面老板和老板娘离婚了,她分摊了大半原属于老板娘的业务。

疫情之后,她住在人口密集的固戍城中村,深圳疫情被封了好几次,她隔在出租屋里出不来。终日一个人渐渐丧失了生活的兴趣,每天吃外卖身材发胖,人也愈发呆滞。对都市生活彻底卸魅后,她想趁现在还年轻做个Gap。在家学一年雅思,用攒下的钱看能否出国留学。

宿舍里第二位征战大城市的女侠也铩羽而归,我还在想是不是深圳太没人情味,卷到年轻人想逃。直到雅萍传来了消息,她辞工了,我才知道广州也不好混。

雅萍报了全封闭的班脱产备考公务员,半年攒下的钱刚好够她交学费。我问作为临时工的她,事业单位不是很清闲吗?工作时间学还学不过来吗?

学不过来的。疫情之后社区中心不断加码,她周末都不停歇。流调组的工作最开始就是她负责,最多的时候一天打了196个电话,回到家就九十点了,只想躺平,根本没有时间学习。临时工在单位很微妙,她有敏感的内心,这件事也让她坚定了信念,绝不报考基层单位,哪怕是有萝卜坑。

她通知完我们很快就离开了,搬进了据说从化某个职业学校腾出来的封闭班。再次进入了考学生涯。几年前我不是没劝过她要不考虑找个正经工作先上着,雅萍说过一句话让我至今难忘,我不想三十岁了还看人的脸色生活。之后我体会了职场的苦,不再劝说,也真心希望她能杀破重围。

至此,4人小组仅剩欣婷还在坚守。

我们谈天说地,却心照不宣地没有聊回乡后的生活

今年3月,我和男友筹备婚礼。意外得知了婷姐夫被优化的坏消息。

从欣婷只言片语的描述里能知道他是个很本分踏实的男生。姐夫毕业之后通过自学进入了广汽做网络维护,收入还不错,后来每次换工作走的时候都被领导挽留,上一份工作是跳槽进了一家桥梁隧道公司,不知具体做什么,只是刚换没多久便失业了。猝不及防的变故打断了他们规划好的7年纪念日旅行。

欣婷说两人都累了。国企的工作虽然好,可也四处漏风,现在行情不好房子卖不出去,置业顾问都是走外包的,被裁了三分之二,今年唯一的一次开盘连他们后台人员都去支援了,出货率还不及往年的一半。

领导逼着打电话,卖内部理财产品,一连三四个月都是这样,她弦绷得紧紧的,加班就九点多是常态,每次回家就十来点了,时间长了真的熬不行。姐夫优化后已经先她一步回老家安顿了。她处理完最后的工作便也一同离开。

至于回去后做什么,欣婷也没有明确的想法。只是想赶紧逃离窒息的生活。或许到时候两人开一间摄影工作室,或许和家里帮忙做五金生意。反正潮汕人的做生意基因觉醒,她不会再打工了。

日子不断消磨着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发现社交媒体上大学同学们声音越来越弱。朋友圈很多都变成了三天可见或者成了一条横杠,连分享欲十足的我也把倾诉内容换成了微博。有个还不错关系的同学晒出孩子周岁的照片我都愣住了,努力回想到底什么时候结的婚。或许大部分人和我们宿舍一样,青春的激情殆尽后都回到家乡了吧。

10月份疫情严重,原定的婚礼酒店负责人给来了消息,接到防疫办的通知,持续到月底暂缓一切红白事宴。男朋友单位那边也三令五申下了文件,所有职工一律不离X,离X必报备.......

提心吊胆的婚礼还是没办成,最后我索性撤回了邀请和大家道了声抱歉。当天晚上,舍友们给我下了场红包雨,当做是久违的结婚惊喜,许久未露面的雅萍也参加了。我们谈天说地,心照不宣地没有聊回乡后的生活。大家还好吗?也许会好的吧。

8年前雄心勃勃走出小地方的我们,或许从不曾想过,回家会是我们最后的归宿。那些被父母乡亲们寄予的过分期待,不过是路过深圳广州的一段经历罢了。

即便如此,我们至少还出去过,像我的很多初中毕业就不念书的同学们,早早成为母亲的她们,连选择都没有就被裹在生活里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后浪研究所”(ID:youth36kr),作者:刘小云,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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